有一些人,他们喜欢所处关系中的等级制度——喜欢规则与命令不可违背,否则便会受到规训和惩罚的场景。
今天我们来聊一聊spank中的“D”。
我们都知道,spank由“B&D”、“D&S”、“S&M”组成,关于DS和dom/sub,我们之前已经详细的科普过(认真地谈谈spank),而“BD”中的B——Bondage(绑缚),由于是我个人的最爱,我们也进行过多次的探讨,目前spank中只剩下了一颗沧海遗珠——D(Discipline)。
Discipline翻译成中文,我觉得比较准确的说法应当是“纪律”或者“规训”,是指一种带有等级制度的亲密关系,“DS关系”就是它的一种具体实践。例如我们常看到有的Dom和Sub之间有着明确的从属关系,从日常称呼到心理上的依附,都在强调着身份等级的不可逾越。
而Discipline和dom/sub关系则是一种互相独立的状态,即dom/sub关系中几乎不带有Discipline的成分,例如一些情侣、spanker或者单纯追求身体愉虐的体验者,ta们只追求痛、束缚或者感官上的刺激,对等级或者纪律并不感冒。
所以我们常常看到这两拨人吵成一团,要么一方觉得另一方玩得太过火,仿佛nu隶制;抑或一方嘲讽另一方在过家家,根本不懂spank的精髓。
我觉得其实大可不必争吵,无非是一部分人喜欢在自己的关系中加入“Discipline”,而另一部分人并不喜欢而已。
Discipline的诞生
在某种意义上,Discipline这一统称正是因为这种争吵才诞生的。在欧美,1969年之前,spank群体非常重叠,没有什么系统级的标签去描述自己。这导致在当时一些酒吧或者俱乐部举办的spank活动中,人们常常无法清楚地描绘自己是什么样的偏好。
例如A认识了B,表示都很喜欢玩绳子,但对A来说,绳缚是一种手段,是为了达到让B更臣服于自己的工具;而对B来说,ta只想通过玩绳子获得身体上的愉虐,这样双方碰到一起便会觉得不合适。
慢慢地,随着这样的案例越来越多,参与活动的人发现了一些群体性的共通点和不同之处,有些人更关注自己的身体能得到什么,是绑缚、还是spank、或者是羞耻感等等;而另一些人则更多地认同他们所处关系中的等级制度——喜欢规则与命令不可违背,否则便会受到规训和惩罚的场景。
至此,Discipline才作为一大分支独立了出来。
如果要给Discipline一个定义的话,那就是:
“一个人规训另一个人以某种约定好的规则行事,这样的规则通过双方协商,并使用奖励或惩罚来不断鼓励被规训者符合规则中的要求。”
简单说就是,一人规训另一人,且双方都享受这个过程,无论是规训者还是被规训者。
看到这里也许有人会说,啊我懂了!一人规训另一人,那老师对学生;狱警对囚犯,是不是典型的Discipline案例?
这样说是不正确的,因为spank中的Discipline有个附加条件是“双方自愿且享受”,严格来讲,学生和囚犯对于老师及狱警的规训都是很烦的,是被强迫接受的,既不自愿也不享受。
等如果有一天,某个囚犯你赶ta出狱ta也不出,无比留恋地想要狱警控制ta、规训ta;亦或毕业时,学生眼泪汪汪地望着老师,感觉虽然老师平时对自己训的那么狠,但到了分别时又无比地眷恋这种规训时,那么这才有可能构建了一种Discipline的关系。
为什么有人喜欢Discipline
那又会有读者提问了,怎么会有这样的人?怎么会有人喜欢被规训和惩罚呢?
之前我们写过福柯《规训与惩罚》一书的读书笔记,在此书中,福柯将人类权力的流动方式,纪律与惩戒、监察与监视机制的发展史做了清晰的阐释,也同样讲到了,在人类社会越来越依靠“规训与惩罚”机制来维系社会运行后,人类本身也对规训产生了依赖。(规训与惩罚:当dom要求sub的身体对其赤裸)
福柯认为,在酷刑退出历史大舞台后,它将接力棒交给了“规训”,规训开始在现代社会中蓬勃发展,起到凝聚社会,维系其运转的作用。
在现代社会中,如古代刽子手一般的实体惩罚者被一支技术规训大军所取代,他们包括老师、医生、牧师、监狱看守、精神病专家等等,从而使得规训的影响力渗透到了生活的每个角落。福柯写到,“监狱变得像工厂,而工厂也变得像监狱,每人一个格子间,上班期间不许离开,领导的位置方便监视所有人,这是否令人感到惊讶?”
同时福柯也认为,许多DS关系的实践者,他们并非是在追求惩罚,而是在追求控制与被控制。因为从小被规训到大的人类,对控制与被控制产生了依赖,如果其感受不到规训与控制,甚至会产生不安全感,而与一人建立Discipline的关系,则使得这种控制与被控制的需求具象化,使它变得有形,赋予它形式并使之成为了日常可以感觉到的东西。
Discipline与惩罚
提到Discipline,我们不得不提到的另一件事就是惩罚。因为Discipline制造了一个关于规训的权力体系,在这个体系中,有规则就会有违规,而违规便会涉及到惩罚。
惩罚是DS关系中的高频词汇,但许多实践者都对惩罚有一个误解——似乎DS关系的存在是为了惩罚,所谓的TJ过程,就是Dom想方设法找各种借口惩罚Sub的过程。
啊!你进门时先迈了左脚,罚你跪半个小时。
啊!你……你衣服穿得我不喜欢,罚你20个耳光。
啊!我今天心情不好!whatever,罚你sp100下。
需要提醒大家的是,这样的惩罚是没有意义的,因为这么做的Dom们都忽略了一个事实——惩罚是一种手段,而非一个目标,规训才是那个目标。所以Dom在想要惩罚Sub时,不妨先问问自己,“我为什么要惩罚ta?ta违反了我们制定的哪一条规则?这样的惩罚能否使ta下次变得更遵守规则?”
正如上文福柯的理论所阐释的:Discipline的目的不是为了惩罚,是为了控制和规训。
因此,惩罚一定是因为Sub没有做到双方事先约定好的某个目标才出现的,例如,Dom和sub约定好了每天背100个单词,但是Sub没有做到,这时便可以施与相应的惩罚;但Dom绝对不能以自己心情不好为由去惩罚Sub,这是一种既不尊重Sub,也不尊重自己手中权力的表现。
关于具体的惩罚的设置、与惩罚的手段,大家可以去看这篇科普。(不懂就问,S惩罚M抄百家姓会被打吗哈哈哈哈哈?)
这其中最重要的一点是:Discipline中规则和惩罚的设置,是需要Dom和Sub双方共同参与的,包括一起协商Sub需要遵守的规则、遇到惩罚时可接受的惩罚方式、以及Sub为什么要遵守这样的规则?是为了达到怎么样的目标?等等。
当一个人不理解规则背后所包含的期望,只是机械地在执行时,这样的执行是没有意义的。Dom给Sub设定好一堆规则,但Sub并不理解自己为什么要遵守这样的规则,也不理解Dom期待通过这样的规则把自己塑造成什么样子,ta只知道要听话,不然会被惩罚,这样就会慢慢地出现本末倒置,出现上文中 “惩罚”变成了关系的“目标”的情况。
总结一下,今天我们科普了spank中的Discipline,讲了它的来历、部分人们会喜欢它的原因、以及惩罚的意义。
以及,它的前提是,参与的双方都要协商着制定规则,保证喜欢规训的人和喜欢被规训的人,都获得了自己想要的愉悦,而不是一方对一方的暴力。
最后感慨一句,在社会无孔不入的规训体系之下,有的人想要逃离,有的人却甘之如饴,甚至想要寻求更加具象化的规训关系。
或许站在他们双方的立场,都不能理解对方的选择,但我其实感觉两者都没有什么问题,无论是对抗规训,还是依恋规训,放在更广阔的角度下看待,都只是一群人为了自己想要的生活在拼命坚守罢了。
– 完 –
参考资料:
[1] Foucault, Michel, 刘, 北成, 杨, 远婴. 规训与惩罚 : 监狱的诞生[J]. 1999.
[2] Holt K. Negotiating limits: Boundarymanagement in the Bondage/Discipline/Sadomasochispank 「spank」 community[M]. CityUniversity of New York, 2015.
[3] Turley E L, Monro S, King N. Adventures ofpleasure: conceptualising consensual bondage, discipline, dominance andsubmission, and sadispank and masochispank as a form of adult play[J]. Internationaljournal of play, 2017, 6「3」: 324-334.